【图为汪永晨2013年12月1日向大山包中小学生发放有关教育的书籍杂志】

        我三次到云南昭通大山包，2001年、2013年、2016年。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感慨。

        知道昭通黑颈鹤保护志愿者协会是2000年在深圳召开的人与生物圈的年会上。当时协会主席孙德辉讲的黑颈鹤的故事，深深的打动着我。

        2001年我在昆明参加一个国际会议，会上我告诉参会的老外会议结束后我会去志愿者保护黑颈鹤的大山里。当时一些老外就捐了些钱，多少已经记不清楚了，但她们的嘱托是，帮助上不了学的女孩子上学吧。

        我到大山包，把100块钱给了一位女孩子后，都走出好远了，还听那位女孩子在和小伙伴们炫耀：我可以上学了，我可以上学了。

        17年前，我在云南大山包黑颈鹤越冬地采访时，得知海脑壳的护鹤员刘朝海家一年的粮食土豆荞子够吃９个月的。可大雪覆盖时，乡林业站一时没送来给黑颈鹤投食的粮食，刘朝海怕鹤等着吃，就把自家的土豆也喂了鹤。

         刘朝海的妻子有心肺病，病在床上。老刘伺候她时，妻子也会催着他去看雁鹅，惦记着今天雁鹅歇在哪儿，这么冷的天，站在水里睡，不冷吗？当地人管黑颈鹤叫雁鹅。

         那天天很冷，我穿了两件毛衣外加羽绒服，还冻得跟个什么似的。而老刘，穿的只是一件有袖子的的卡外衣，和一件没袖子的的卡砍肩。那天早上，在黑颈鹤过夜的大海子我录了很长时间的黑颈鹤的叫声。回到北京，在我们电台的录音间里剪辑黑颈鹤的叫声时，我和录音师发现，我录的声音里有一种不是鹤叫的声音。仔细听了后我终于听出来了，那是刘朝海上牙打下牙的打颤声儿。

         我到大山包看鹤、录鹤、拍鹤，只是一天，老刘却是一个冬天接着一个冬天。从1994年到今天，黑颈鹤从每年的十月底到来大山包，到来年的三月份离开大山包，刘朝海一天不落地数黑颈鹤的越冬栖息数量，没有一天间断。这是我记者生涯中永远都会记在心里的一件事。

        2001年，刘朝海的爱人因癌症去世了，绿家园志愿者帮助刘朝海的儿子刘鹏上学。可是没想到刘鹏中专毕业后不久就得了肾病，之后不得已切除了一个肾，可是没多久另一个肾也出了问题，两次手术花了4万块钱。刘家和我这个北京人相识十多年，从没有开过一次口要我帮助。

        后来我在北京绿家园志愿者的记者沙龙上讲了大山包，讲了黑颈鹤，讲了黑颈鹤保护协会后，不少记者一对一的帮助大山包的孩子上学，并在记者沙龙上火线加入了昭通黑颈鹤保护志愿者协会，我们至今都保留着绿色的志愿者证。

        2013年是昭通黑颈鹤保护协会成立十五周年，我专程从北京去昭通参加了年会活动。那次我的感慨是大山包真的变了。刘朝海还在大会被评为优秀志愿者。

        去之前，我特意为刘朝海买了一件很暖和的尼子大衣。可是他上台领奖时我发现，他身上穿着的是尼子大衣。后来知道是他女儿特意为他领奖买的新衣服。之后我又随孙德辉去了刘朝海家，他又带我去了家门口的海子边。那天早上，他穿得衣服够暖和，我仔细听了，他的牙也没再有打颤声儿。

        2013年，我拍到的黑颈鹤真多，跳的，飞的，唱的。在大山包我问了，孩子们都能上学了，我看到孩子们穿的衣服比2001年干净漂亮了很多。我也知道每年来过冬的黑颈鹤比以前多了，黑颈鹤保护协会也壮大了，开联谊晚会的时候，他们选择走进绿色警营，保护黑颈鹤赖以生存的家园，谁都可以无条件“入伍”。

        第三次是2016年到大山包，是我们民间环保组织绿家园的生态游。这次我拍到的黑颈鹤没有2013年拍到的多，据在那拍鹤的摄影家王克举说都在地里吃食呢。但从学校孩子们穿的衣服上看，那里老百姓的日子一定是好多了。一位在北京大院里长大从英国留学归来的年轻人王欣决定，以后每个月给为给我们开车到大山包的司机刘鹏的孩子捐100块钱，一年1200元让刘鹏的孩子上学。

        2016年，我们在大山包还是拍到了那双裂着口子的小手。刘朝海家裂了大缝的土房子还没有钱修，老人为地里的玛卡卖不出还在看着发愁。

        绿家园志愿者李晋发起了“心疼小手活动”。李晋在微信圈中写到：这是我们去贵州、云南捐书活动时经常能看到的看到孩子们令人心疼的小手，决定为他们做点什么，先从买100付手套100支药膏开始吧，以5元钱计，需要1000元。大家帮忙吧，有1000元就可以为一个小学送去手套药膏。

        我们很快就为第一个小学——云南省昭通市昭阳区大山包镇车路小学捐到1000元。这1000元钱的手套，由刘鹏义务地送到了车路小学。随后这个活动在绿家园志愿者朋友圈迅速传开，在三天的时间里，募集到了8890元。除了云南的大山包，用这些钱买的手套和药膏也送到了贵州草海的小学生的手里。

        2016年，黑颈鹤保护志愿者协会的刘朝海告诉我们，家里的土房子因鲁甸地震波及裂了几个大缝，冬天进风，夏天漏雨。政府本来给了修房子的钱，可没有轮到他们家。一心保护黑颈鹤，从不求人的老人终于和儿子刘鹏说自己干不动了。

         刘鹏心疼父亲，决定花十万块钱在老丈人家的房基地上盖房子。无奈身体不争气，现在靠开一个面包车挣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凑到盖房子的钱。

         大山包出玛卡，而且因高海拔，生长期长，质量非常好，有增强人体免疫力之功效，一斤能卖到800块。刘朝海老人种了不少。哪想到没有什么生活来源的当地人都种，这一年的价钱成了一斤才10块8块，而且老人家的玛卡在地里卖不出去了。                    

        绿家园生态游回到北京，志愿者赵小挥想出了个帮助刘朝海家的主意，帮他们家卖还在地里卖不出去的玛卡，10块钱一斤，帮助这位爱鹤护鹤的黑颈鹤保护志愿者协会的老人度过难关，也算是我们绿家园发起的一次爱心活动吧。有黑颈鹤陪伴的生活，不应该那么穷，有爱心的人，也需要别人的爱护。2016年整整一年，绿家园大家庭的群里天天都有人在买在卖玛卡。

        我们能做的就是把照片拍下来，让更多的朋友们看到，和我们一起关爱世界所剩不多的黑颈鹤，和我们一起帮助护鹤人家刘朝海，让保护珍稀鸟类的老人家在护鹤时，尽量少为生活着急，让老人早日住上冬天不进风夏天不漏雨的温暖的家。

        两年多了，老人一家的急，成了我们绿家园志愿者的急，也成了我们关注大山包的黑颈鹤的一个故事。

        我讲的都是老故事，写下来是希望今天的年轻人也能知道曾经的这里，和今天这里的变化有多大，以及这些黑颈鹤在大山包越冬背后的故事。

        昭通黑颈鹤保护志愿者协会，一个民间环保组织的20年，不正是由这样一个一个故事串起来，成了历史了吗？昨天的脚印，今天的故事，一定会关乎着明天的黑颈鹤。

        所以，我和黑颈鹤的不解之缘还会继续着。

        （作者汪永晨系本会顾问、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高级记者、京城“绿家园”志愿者召集人。）